星期五, 九月 29, 2006

南宋末四川军民对蒙古的抵抗及其意义[四]

(四)钓鱼城保卫战  

由于余玠堡垒防卫策略的得当,蒙古军队没有能力从四川东下,进攻长江中下游地区。只好改道四川西部,去征服在云南的大理国,目的除了扩大帝国的版图以外,还想在占领大理国后,从云南东南部侵犯南宋交、广地区。(注1)

宝祐元年(1251 AD)九月,蒙古王弟忽必烈兵分三道亲征云南,十月,蒙军渡大渡河,行军两千里,乘皮筏强渡金沙江,十二月会师于大理城下,云南平。(注 2)

从宝祐元年开始,蒙古在所占领的利州和阆州筑城屯田,至二年时完成。这是蒙方在几次对四川的穿插行动以后,把重点改在稳扎稳打的方针上,屯田行动使蒙军就地有了军粮,准备和宋军在四川打攻坚战。

可是理宗所欣赏的余晦却在四川屡战屡败。败绩频传,使理宗忧虑,于是他再次更换四川的方面大员,宝祐三年,他改用蒲择之任四川宣抚兼制置使,驻节重庆。
[图4.1]

宝祐六年(1258 AD)八月,蒙古分兵四道伐宋(注 3,参图4.1)。在淮东前线,蒙军李璮(注 4)部进攻海州(今江苏东海县)、涟水军(今江苏涟水县);在长江中游,蒙军忽必烈、张柔部进攻鄂州(今湖北武昌);蒙古主蒙哥则自帅主力分四路进攻四川(注 5);同时,蒙哥命在云南的兀良合台军从交、广进军湖南,从鄂州的后方,配合忽必烈消灭华中方面南宋的主要军事力量。
[图4.2]

蒙古主蒙哥亲率四万大军征四川(参图4.2),说明了他把四川看作南宋的主要战略基地。他从六盘山进军,顺秦陇小道蒙古占领区前行,两个月以后,抵达剑州(今川北剑阁县),这时,为他扫清道路,事先已在四川的前锋一直在堡垒阵里冲撞。(注 6)宝祐六年(1258 AD)二月,制置使蒲择之派安抚刘整占据遂宁涪江上的箭滩渡,以便遏制蒙古前锋纽璘军东侵成都,刘整军在与纽璘军大战一整日以后被击溃,蒙军乃乘胜西击云顶山,守将降蒙古,蒲择之丢掉了成都、汉州、绵州等数州县后,退守重庆。

宝祐六年九月,纽璘军在侵占成都等地后,以战舰二百艘,顺岷江水陆并进,来势汹汹,沿途击溃蒲择之派来阻击的宋军,直抵泸州防区。渡马湖江(注 7),擒宋将张实,使其招降驻守在苦竹隘堡垒的守军,张实进入苦竹隘以后,与守将杨立坚守。十月,蒙哥亲率大军渡嘉陵江,架浮桥渡白水江(注 8),临于苦竹隘,于是蒙古大军全力攻打苦竹隘堡垒。同月,苦竹隘堡垒被攻陷,张实和杨立捐躯。随后的一个月里,蒙古大军连拔鹅顶(注 9)、青居、大获等重要堡垒,大获山守将杨大渊降,随即被蒙哥命令和汪德臣一起去打川西从雅州(今四川雅安)、到简州(今四川简阳)、隆州(今四川仁寿) 等一系列堡寨。

现在,东部前沿堡垒只乘下合州的钓鱼堡了,蒙哥又使了轻取前面几个堡垒的老法子,派员去合州妄图说降守将王坚,王坚不但不愿投降,反而将派去说项的特使杀了,气坏了蒙哥,他命令降将杨大渊带队进攻合州,在合州城下,俘虏了八万名逃难到川东的男女。

王坚原是孟珙的部将,他曾受命在收复襄樊的战斗中立过功,其后,被调入四川,淳祐十二年,以功转升兴元府防御使(注10),宝祐二年,蒙古军围合州,为王坚所败(注 11)。在合州城将不保的情况下,他和副将张珏率军民退入附近的钓鱼堡里继续抗战。

开庆元年(1259 AD)二月,蒙哥率蒙军主力四万,强渡合州东北嘉陵江鸡爪滩,进抵合州西南十五里的石子山,遣兵将合州团团围住,准备在这里向南宋四川第一要塞合州发动最后攻势。

这时候,南宋朝廷在四川战事恶化的局势下,撤了蒲择之的职,临安当局在经过认真讨论以后,决定让能力较强的吕文德代理四川宣抚使兼制置副使(注 12),率战舰千艘,溯江西上救四川守军。五月,吕文德舰队突破蒙将纽璘的封锁,攻破蒙军设在涪州(今重庆涪陵市)的浮梁,进入被围困的重庆城,宣慰四川坚守的军民。六月,吕文德率舰队沿嘉陵江北上,援救重庆西北一百里的合州。进军之初,蒙军节节败退,蒙哥命史天泽率军抵挡,史利用蒙军占据上游的有利地势,顺流攻击吕文德军,外加沿江两岸的弓弩和排炮轰击,吕军不支,在损失战舰一百多艘以后,被迫退守重庆。(注 13)
[图4.3]

合州城自从二月以来,被蒙古大军围困了四个月的时间(注 14,参图4.3),蒙哥认为差不多是该拿下的时候了,下令在荆鄂前线的忽必烈、张柔部以及已经深入到湖南的兀良合台军对宋军发起全线攻击。

蒙古前锋汪德臣夜袭钓鱼堡外城,王坚率军来战,汪的计策不能得逞。拂晓,汪单骑冒进,对城堡上的王坚劝降,大吼道:“王坚,我来活你,全城的军民快快投降吧!”,可是迎接侵略者的却是飞石如雨,汪中石块后退走(注15),正好天大雨,登城的云梯又折断,只好停止了攻势。(注 16)
[图4.4]

七月,久攻钓鱼山宋军堡垒的蒙哥大汗在钓鱼山染疾后撤退,行未远,病死于(注 17)巴州温汤峡(注 18)。稍前,蒙古主将之一的汪德臣也因伤重死亡。在五个月的钓鱼城攻防战里,双方参战军人平民百姓大批伤亡。蒙军方面,在钓鱼城战役使蒙古久征沙场的大汗死亡,同时丧失了一个在四川与宋军长期作对的将领。其他尚有数名将领阵亡,同时,在后期钓鱼之战里,蒙军官兵因染痢疾死亡惨重,不得不终止是役;南宋方面,未见文献记载有名姓的将领死亡,但据《元史》,宋兵战死甚众。(注 19)
[图4.5]

钓鱼城战役是蒙古侵略者除西夏首都兴庆府的围城战役以外,所遇到的另一次最猛烈的抵抗,和兴庆府战役不同之处在,蒙古方面在战斗里,在丧失了统军大汗以后,以失败告终(注 20)。钓鱼城之战的胜利,创造了十三世纪时期蒙古军事扩张过程里,少有的成功阻止蒙古攻势的例子,并深远地改写了蒙古帝国的扩张史。(见下节讨论)

蒙哥汗死后,蒙古大军在史天泽等大臣的率领下北撤(注 21),合州围解。

合州围解后,吕文德回师救被忽必烈军包围的鄂州城(今湖北武昌)。此前,忽必烈军已经渡江包围了鄂州,形势十分危急,吕文德利用夜战和上游优势,突破元军封锁,进入鄂州城与原来坚守的高达部合军,后来,贾似道又奉命率军来援,鄂州的城防更加稳固。九月,蒙哥死讯传到鄂州前线,忽必烈只好撤走大军,赶回燕京处理蒙古王位的继承问题(注 22)。十二月(1260年1月),鄂州围解。

王坚(注 23)对合州钓鱼堡的坚守,使南宋对蒙古的抗击又坚持了十七年,要是没有王坚的胜利,特别使蒙哥丧生在合州,忽必烈将会打下鄂州,再利用蒙哥在上游制造的舳舻,顺流东下,不到一两年时间就会象西晋灭吴一样灭亡南宋。注 24)

注释1。蒙古利用占领云南之便,企图偏师进攻南宋腹地的战略并不是成功的。就在忽必烈围困鄂州之际,兀良合台部从已占领的交趾北进兵,北上占邕(今广西南宁)、桂阳(今湖南郴州西),连破辰、沅二州后到达潭州(今湖南长沙),目的在应援忽必烈对鄂州的攻城,并两路夹击南宋华中军主力。十二月,蒙军在包围潭州后,受到宋军向士壁部的拼死抵抗,乃撤潭州围,引兵向东、南方向进攻。1260年4月(景定元年二月),蒙军破江南西路瑞州(今江西瑞金),兴国(今江西兴国县),转攻衡州(今湖南衡阳),在衡州受到宋军向士壁、刘雄飞的阻击,由于万里孤军深入,道路险阻,缺乏后勤支援,只得退军,自长江湖北黄州境内北渡,忽必烈事先命张杰在黄州汉江新生洲渡口架设浮桥,以利兀良合台部队渡河。当兀良合台军在北渡时,贾似道用刘整计,命夏贵率水军冲断浮桥,使蒙古后卫军在受到重大损失后北还(# 1)。以后,蒙古再也没有从云南向南宋进军。

2。蒙古占领云南引起南宋政府的高度重视。南宋宝祐二年(1254 AD),潼川边境传来警报,为了防备蒙古军队自乌蒙地区(时属四川潼川府路,今云南昭通地区,# 2)偷袭四川泸州防区,从而破坏四川战略防御体系,四川制置使蒲择之命令潼川路安抚使朱异(左示旁)孙措置叙(宜宾)、泸方面,筑凌宵城为屯兵峙粮之所(# 3)。

3。综合毕沅《续资治通鉴》、脱脱《宋史。理宗本纪》、宋濂《元史。宪宗本纪》、陈邦瞻《宋史纪事本末》、多桑《蒙古史》、蒙兀儿《史记》。

4。李璮,李全子。李全于南宋宁宗时在山东起义,后来淹有山东青州、济南、江苏徐州、楚州(淮安一带),严重地削弱了金在中原地区的统治。李全先归顺南宋攻击金,后攻击蒙古,失败后投降蒙古,在进攻楚州(今江苏清江市)的战役里,被宋将赵葵、赵善湘等击败,死于扬州城郊。由于李全,金、蒙古在山东、河南东部与淮北的连年征战,使得这块广大地区几乎成了无人区。由于后勤补结的困难,也由于李璮拥兵自重,观望蒙古上层集团的内部斗争形势,李璮在淮东的进攻进展缓慢,在攻占了海州、涟水军以后攻势即停顿下来。其后,在得知忽必烈即位的消息后,李璮向南宋方面归顺,四个月(6/1260 AD)以后,被蒙古史天泽军包围于济南(南宋救援李璮的青阳梦炎军至山东后不敢进),城破后死之。

5。这四路分别是:穆格由洋州(今陕西洋县)入米仓关(四川南江县北与陕西交界的米仓山口);孛里叉万户由潼关趋沔州(今陕西略阳),蒙哥自己则由陇州(今甘肃陇县)进军大散关(今陕西宝鸡西南秦岭关口)(# 5);以及先已经在四川进攻成都等地的纽璘五万军队,估计总兵力约为十万。

6。按:据《名臣奏议。卷一百》载吴昌裔《论救蜀四事疏》,在宋金对峙时期,驻守四川的南宋军队约十万,端平蒙古侵宋以后,四川宋军只能征集三万人。又按阳枋《字溪集。代上游相国论时政书》,余玠守蜀时期的四川守军不及七万,估计以后大致也是这个数目,再按曾任四川督抚的李曾伯的《可斋杂稿。乞调重兵应援奏》,最多也只能调集四川以外的兵力二万人临时援川。那么,宋军最多临时征集九万人(对比注 5)守卫全川一百多个堡垒,每一堡垒要对付数十倍的敌人。因此,我们在重新看待当日宋蒙战争时,应该理解南宋方面的这一客观困难。

7。宋濂,《元史。纽璘传》:“率步骑号五万,战船二百艘,发成都。遣张威以五百人为前锋,水陆并进,谋锁重庆江(面),以绝吴、蜀之路。。。。千户暗都剌率舟师而下,纽璘将步骑而南,旌旗辎重百里不绝,鼓躁渡泸(马湖江,即宜宾段金沙江),放舟而东。”

8。白水江,清顾祖禹《读史方舆纪要》:“在县北二十里,自陕西文县东流经龙安府青川,所历剑州境而入县境,东南流至县东三里合嘉陵江。”又按谭其骧《中国历史地图集。南宋嘉定元年(1208 AD)》,此处所指“白水江”当指流经今甘肃省文县境内的白水江与流经阶州(今甘肃宕昌县)的白龙江在甘肃境内的碧口交汇以后,流至昭化与嘉陵江交汇的白龙江下游段,但因白龙江改道,今天却在广元以北一百里外的白水镇北与嘉陵江交汇。

9。鹅顶堡,在川北昭化长宁山,清道光《昭化县志》:“长宁山,一名照山,一名峨头,县在治南二百二十里,宋将王佐守御处。”“其地四面险峻,外有石城围之,顶上大坪一区,可屯万人。”

10。吴廷燮,《南宋制抚年表》(《二十五史补编本》)。

11。多桑,《蒙古史》(冯承钧译):“1254年(淳祐二年),蒙古兵围合州,为王坚所败。”

12。《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。卷三十六》,明刻本(北京图书馆藏)。

13。关于吕文德救援合州的战役,《元史》多所回护,《续资治通鉴》也仅记录吕文德军最后在嘉陵江与蒙军会战时失利。由于《宋史》缺吕文德传(注 23),我们谨以《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》(# 6)、《元史。纽璘传》、《元史。李进传》、《元史。史天泽传》、《元史。速哥传》等史料加以综合,叙述这次战役的大致经过如下:

1259年1月,纽璘军顺长江东下,占领重庆下游的涪陵。遂在涪陵西南六十里的蔺市,利用长江冬天水枯的机会,架设浮梁,以阻断南宋方面自长江下游应援重庆与合州的水师。理宗对蒙古方面在涪陵蔺市的行动非常重视,多次与臣下讨论攻破浮梁的计划。4月,诏:“如能出奇斫桥袭寨,有显著者,旌赏有差。”同月,以吕文德为保康军节度使,四川制置副使知重庆府,率水军西上以突破涪陵蒙军封锁线。

6月,吕文德舰队到达涪陵江面,与纽璘军激战。此时长江上游雪化,夏水泛滥,将浮桥的系桥处淹没,形势对吕军有利。吕文德用将领曹世雄、刘整的计谋,冲断纽璘架设的浮桥,宋军包围守卫浮桥的蒙军火尼赤部,几乎全歼其部,火尼赤战死。纽璘亲率舰队与吕文德舰队战,又被吕击败(《纽璘传》说纽璘大败吕军,接着说班师,明显地歪曲事实),只得率残余舰只向重庆嘉陵江口撤退。吕军数战皆胜,攻破浮梁防线后,乘胜追击纽璘残部,7月,进入被围困的重庆城。

吕文德军在进入重庆后,即以舰队沿嘉陵江北上,准备突破蒙军封锁,解合州围。这时蒙古军中瘟疫流行,对蒙古方面不利,蒙哥已经有了撤退的想法。吕文德以战舰千艘,水陆昼夜向蒙军发起攻击,沿江攻破敌人的据点。7、8两月,与蒙军先后战于三槽山(# 7)东、西,蒙军方面迎战失利,退守黑石峡(# 8),这时,吕军已经接近合州。

8月,宋军战舰三百余停泊在黑石峡东,蒙军战舰七十余停泊在峡西,相距一里多。蒙古方面拥兵二万,夹嘉陵江而阵,估计南宋方面不过五千兵力。蒙哥骑着马站在东山(# 7)顶观战,史天泽指挥蒙军的战斗。宋军用轻舟五十为前锋,冲击蒙古的舰队。史天泽以击鼓为号,两岸蒙军鼓噪呐喊,同时以岸边的火炮轰击江中的吕军先锋舰队,前锋舰只不能支持,溃乱后回撤,将停泊在下游的主力舰队冲乱,于是史天泽军命令上游舰队出动,乘胜攻击宋军,以后连续三次接仗,宋方损失一百多艘战舰,死伤千人以后,退守重庆。史天泽追至重庆后退兵。

14。关于钓鱼城战役的详细过程,按《元史。宪宗本纪》:“(开庆元年)丁丑,督诸军战城下。辛巳,攻一字城。癸未,攻镇西门。三月,攻东新门、奇胜门、镇西门小堡。夏四月丙子,大雷雨凡二十日。乙未,攻护国门。丁酉,夜登外城,杀宋军甚众。五月,屡攻不克。六月丁巳,汪田哥(即汪德臣)复选兵夜登外城马军寨,杀寨主及守城者。王坚率兵来战。迟明,遇雨,梯折,后军不克进而止。是月,帝不豫。秋七月丁亥,留精兵三千守之,余悉攻重庆。”

按胡昭曦、唐唯目,《钓鱼城史实考察》:这里的“一字城”,在今钓鱼城下的颜家门,是钓鱼城的最外围防线,它通往嘉陵江边,是钓鱼城对外运输的出口。钓鱼城堡垒一共有八道门。当蒙哥军攻占一字门后,就向镇西门攻击,镇西门是八门中最突出的一门,且其下有较宽阔的平坝,利于骑兵活动,但因镇西门地势高峻,蒙哥几次进攻都未能得逞。再进攻八门中的东新门、奇胜门,仍然不能占领,于是蒙哥转过来进攻城外的镇西门小堡,也不能成功。大雨二十日以后,又回头攻击护国门,但护国门比镇西门更高峻险要,蒙军攻击时很英勇,曾一度登上了护国门外城,又被宋军杀死甚众,只得退军(参《元史。董文蔚传》)。再次攻击外城的马军寨,虽然杀死寨主和守城者,但王坚及时赶到支援,蒙军的云梯又断,攻击还是不能成功。从《元史》的零星传记里的叙述还可以看到,王坚不是被动地守城,他不时采用夜战骚扰蒙军,或者让合州周围的各个小堡的守军袭击敌人,使敌军在钓鱼城战役里无法进展,而又疲于奔命,最后加上暑热和瘟疫流行,使得蒙军的进攻以失败告终。

15。考异:按《元史。汪德臣传》:“攻钓鱼山,守臣王坚负险,五月不下,德臣单骑至城下,大呼曰:‘王坚,我来活汝一城军民,宜早降!’语未尽,几为飞矢所中,遂感疾。。。。卒不起,年三十有六。”这是说汪德臣并未为飞矢所中。而按多桑,《蒙古史》:“为飞石所中,因得疾死。”今取多桑《蒙古史》所述。

16。按明万历《合州县志。无名氏记》:“北兵围逼其城,意城中无水,急攻之。一旦至西门外,筑台建桥楼,楼上接桅,欲观城内之水有无。城内知其计,置炮于其所。次日,宪宗亲率其兵于下。珏命城中取鱼二尾,重三十斤者,蒸面饼百数,俟缘桅者至其竿末,方欲举首,发炮击之,果将上桅者远掷,身陨百步之
    外。即遣鲜活之鱼及饼以赠,谕以书曰:‘尔北兵可烹鲜食饼。再守十年,亦不可得也。’”

17。考异:按多桑,《蒙古史》:“时军中赤痢盛行,因染疾死。”付郎克的《中华通史》在注释蒙哥死一事上,引马可.波罗《东方见闻记》:“不幸因疾而死,相传所染为痢疾,一说由于剑伤。”由于马克.波罗来中国时,正值元世祖忽必烈在位,时间较近,有一定的参考价值,但须注意,马克.波罗所述仍属当时流行的传说,而非官方记录。《东方见闻记》又述:“大汗因箭伤膝而死。”又云:“受伤地是一座要塞,名叫Caaju。”而此处的“大汗”被马克.波罗认为是成吉思汗,经Yele的考证,成吉思汗是善终的,因此只可能是蒙哥,Caaju即合州(更准确地说,Caaju是钓鱼堡)。按明正德《四川志。钓鱼城记》,蒙哥是中炮风而死的,所谓炮风,大约是受到炮击的震动,跌倒中风后死亡。又按《重庆志》,言其中飞石而亡,但《续通鉴》则坚持认为《重庆志》把汪德臣的死因误为蒙哥的死因。存疑。

18。民国《合州县志。新建王张二公祠堂纪碑》。按:温汤峡在今重庆缙云山北温泉。

19。综合史料所载,死于1259年钓鱼城战役里的蒙古军将领有:巩昌二十四路便宜都总帅汪德臣、前锋将拔都儿、襄阳军马万户李桢、宿卫伯颜、万户耶律阿海、亲王博里察二子(任蒙哥近侍)、斡罗思(官职不详)。在1258-1259年蒙哥侵蜀战争里,死难的南宋官员与将领有:都统张实、都统杨立、都统王佐父子、都统徐昕、都统段元鉴、知府杨礼、副都统施泽善、推官赵广、都统韩勇、都统詹侯、步卒周荣。

20。蒙兀儿《史记》论蒙哥1258-1259年征蜀:

“向使当日分兵之议,命一将入蜀,牵制上游;一将渡江淮,直捣宋临安行在;自帅大军向荆、鄂,居中制驭,虽成功与否不可知,其于庙算,庶几校详乎?顾乃计不出此,车驾舍中道而西取四川,弃野战之长,违北族之性,聚数十万众,冒盛暑而攻合州,顿兵坚城,累月不下,情见事绌,以身殉之,所谓千金之弩为鼷鼠而发,甚矣,其不知兵者!”

21。《纲目》:“诸王大臣用二驴,蒙以缯彗,负之以行。”马克.波罗,《东方见闻记》:“护卫蒙哥遗体还鞑靼地域之士卒,在途见人辄杀,如是被杀者约二万人。”

22。关于是否因为是宋军的抵抗,使蒙古占领鄂州的企图未遂的问题,历史上存在着争论。按《宋史。贾似道传》,贾似道密遣人去蒙古军,请称臣纳币,元军许之,然后拔营而去。但按毕沅的考异,认为贾纳币是真,称臣为讹。(# 4)。也按《元史。世祖本纪》,忽必烈退军还是因为蒙哥的死讯传回,在北方,阿勒达尔、托里奇等阴谋立额纽布格为王,郝经劝说忽必烈吸取金完颜亮的教训,不要因为图南边的战功而丢掉了王位的大事,才决定回师。(# 5)所以说,宋军继续抵抗下去,即使不议钱币的事,忽必烈也得撤兵,而且鄂州城里的高达和吕文德是有能力守下去的,并不在贾似道送不送钱币给蒙古。为当时计,最好的办法是把蒙军拴在鄂州,不让其北返,引起蒙古在王位继承上的内乱,以便削弱蒙古的力量,可惜南宋君臣鼠目寸光,看不到军事、政治的配合作战。

23。王坚(?- 1265),河南邓州人。初隶孟珙军,以收复襄阳有功,后拨归四川守军。淳祐十二年,以收复兴元府有功,升兴元府防御使兼任合州知州,领导合州军民在钓鱼城英勇抵抗蒙古大军的进攻,致使大汗蒙哥身死,无功而返。南宋王朝以王坚的坚决有效抵抗,百战弥厉,为蜀中之冠,诏以褒奖。寻论合州解围之功,加王坚宁远军节度使,左领军卫上将军、兴元府驻扎、御前诸军都统兼知合州节制军马,进封清水县开国伯。景定元年(1260 AD),诏征入朝,拜侍卫步军都指挥使。1264年,被贾似道排挤外任和州(今安徽和县)安抚使,明年,王坚郁郁以终,赐谥忠壮。王坚在合州钓鱼城保卫战里出色的功绩,使他无愧于挤身于我国历史上保卫民族文化的英雄行列里,其中如东晋领导八千晋军在淝水击败前秦大军进攻的谢玄,唐安史之乱战争里保卫雎阳的许远、张巡,南宋抗击金军的岳飞。

然而象这样一位为南宋立下重要功绩的人物,《宋史》里竟然无传,甚至他的儿子王安节也在《宋史》有传,而王坚的传却付之厥如,不仅如此,南宋后期一些抵抗蒙古侵略的将领都缺乏传,而《宋史》向以史料丰富著称,这是令人奇怪的事情。清赵冀《廿二史札记。卷三百六十。宋史缺传》也注意到王坚未被列传,不知是否因宋末战争销毁了有关材料?

24。明杨慎(升庵),钓鱼城怀古:钓鱼城下江水清,荒烟古垒恨难平。雎阳百战有健将,墨翟久守无降兵。犀舟曾挥白羽扇,雄剑几断曼胡缨。西湖君臣犹歌舞,只待崖山航海行。

#1。宋濂,《元史。兀良合台传》。

#2。按《元史。兀良合台传》,蒙哥即位之年,征伐大理国的统帅忽必烈命兀良合台总督军事,进军大理。忽必烈后返燕京,兀良合台则留镇云南,继续征讨白蛮等国,宝祐四年(1256 AD)八月,兀良合台率军征四川潼川府路所属的乌蒙(今云南东北昭通地区),将战火直烧到泸州防区的西南边境(今四川宜宾地区屏山县境内),渡马湖江(今称金沙江),夺取宋军战舰200艘,顺流直下重庆,在合州与汪德臣军会师。

考异:《元史》此处所载兀良合台由乌蒙进军四川,东下重庆与汪德臣军会合一事未载于《元史》其他地方,《宋史。理宗本纪》仅载:“(宝祐四年)秋七月甲寅,知叙州(今四川宜宾)史俊调舟师与大元军战,凡十三合,诏俊官三转,仍带阁门行宣赞舍人。”大约可以推想,兀良合台并未顺江下重庆,是因为受到史俊的阻遏,不然,史俊不会被加官三级。要是兀良合台果已到达合州,则他如何回到云南?因为按《宋史记事本末。蒙古南侵》,当年八月,“又诏兀良合台自交、广引兵会鄂。”,这和兀良合台东下重庆的时间是有冲突的。按《元史。安南传》,兀良合台于次年十一月,“兵次交趾北”。

#3。清嘉庆《长宁县志》。按;凌霄城在今四川宜宾地区兴文县境,西北距县城二十里,筑于1255年,用于防守占据云南的蒙古军队从背后袭击泸州防区。又按清嘉庆《长宁县志》,

该城建成后,军民坚守此处长达35年,直至元至元二十五年(1288 AD),始被元军攻破,换句话说,凌霄堡是南宋最后一个被蒙古攻破的堡垒,它坚持到钓鱼城为元占领后九年。#4。于慎行,《读史漫录。第十三卷》。

#5。毕沅,《续资治通鉴。宋纪。一百七十五》。

#6。《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》是一本不可多得的研究宋史的珍本,北京图书馆现藏明刻本,另台湾文海出版社有影印本,与明刻本略异。

#7。三槽(又作曹)山见于《元史。李进传》,具体地点不见于合州和巴县志有关宋末战争里的记载,猜测是合州州治以南的东山。东山距合州五里,两峰对峙,俯瞰嘉陵江。

#8。黑石峡的具体位置不见于合州和巴县志有关宋末战争里的记载,猜测就是东山两峰所夹的嘉陵江峡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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